文/孩好書屋長工 賴威任
6月19日是「孩好書屋」開店滿四個月的日子,就在這天「孩好書屋」舉家北上參加「台灣友善書業供給合作社」舉辦的「書人不書陣-書店內部訓練生存營」,此時,適逢營運長達23年的女性主義書店「女書店」宣布不敵長年虧損,將自7月起結束門市,專心經營出版事業之際。此景況令人心中不免長出些許的不安與惶恐,同時也想和大家分享參加營隊及「孩好書屋」經營跨過一季的心得,邀請大家一起來想想可以如何看待或支持獨立或特色書店的營運。 一、獨立或特色書店是否該多角化經營? 這個問題在某些人看來好像是多餘的,因獨立或特色書店無論在資本、規模及成本各方面,根本無法和大型實體書店及網路書店相抗衡,若只是單純開書店,要嘛本身資本雄厚不怕燒,不然就是老本燒光之後把書店收起來另謀出路。開書店的朋友很多都會被問到:「光賣書應該很難生存,有沒有兼作其他的?」,很多書店為了延續開店壽命,都會規劃書店朝向多角化經營,繪本書店販售兒童用品,部分書店寄賣農產加工品、手工藝品以增加些許收入,為減少庫存壓力,有些店家則是學習製作飲料及餐點,只是不少書店朋友笑稱經營書店完全沒料想到會讓自己變胖不少,因為若生意不好,做出來的食物沒賣掉怕浪費也只能盡量吃掉,將庫存轉到自己身體裡。 二、書店是否開辦講座或其他活動來增加收入? 這個聽起來好像書店比較擅長,同時比較容易進行,但再深入想一些好像也不是如此。少數幾家書店業者一年可以舉辦超過百場、甚至將近三百場的講座、新書發表書,但對於部分書店來説卻是吃不到的市場,礙於租金壓力讓書店空間很少而無法容納太多人,有時即使報名額滿都還無法賺錢,甚至到最後要自己倒貼,因為報名後跑票的惡例在台灣比比皆是,而且縱使知道自己有事都還不願意告訴書店業者一聲,所以各地書店業者都要用幾年的時間去摸索在地人的習性,然後確認自己的心臟有多大顆才敢持續舉辦活動。 三、書店該不該有低消? 這對書店業者來説是個大哉問,訂了低消後擔心客人被拒在門外,不訂低消則讓客人以為所有書店都跟圖書館一樣,可以讓人開開心心吹冷氣看不用錢的書,雖然會有人認為開書店的還怕別人來看書,然而這些規模相對極小的獨立或特色書店,單從選書、書的進價、退書方式等等都和大書店有極大的差異,需要付出的成本本來就高,更難負擔書籍被過度翻閱的耗損,只看不買的情形也造成小書店進退書的困難。其實,就像坊間的漫畫店,進店的人都知道漫畫多翻幾頁就要給你收費,難道書店訂低銷就不行嗎?工作坊現場還有夥伴舉西班牙「波爾圖萊羅書店」為例,被孤獨星球評選為世界第三大最美書店的這間書店由於每天到店朝聖的人數眾多,甚至設立光進入書店都得買門票的規定。再回到是否設立低消這個問題,或許得要書店業主自己多想想是如何看待書店這個產業、書店的定位、如何增加書店吸引人們到店消費的誘因。 四、書店該不該義務幫忙開書單? 或許有人會以為開書單不過就是上網查查資料而已,請書店老闆幫個忙應該很容易吧?不過,如果真是如此,要求開書單的人為什麼不自己上網去找?其實開書店的同業們在接到這樣的要求時,都會很認真的看待,甚至會記錄下為什麼選擇這些書的原因,分享不同的書籍內容要告訴閲眾的訊息是什麼、店主本身看完之後的心得又是什麼,而這些都是書店業者必須花時間去看書後完成的,絕對不僅只是複製、貼上如此而已。事實上,書店業主經常面臨到的最大窘境是在花大把時間選書、提供書單之後,對方就沒了下文,因為詢問者在取得書單後立馬轉上網路書店或找經銷商購買,讓書店業主傷心、無奈不已。希望爾後若有要舉辦主題書展相關活動而向書店要求提供書單被拒時,請活動主辦、採購人員不要覺得為什麼書店那麼小氣,為何這樣小小的要求都不願意幫忙,還請設身處地的多想想,如果換作是你,會願意提供這樣不對等的服務嗎?如果自己都不願意,那麼也請別要求書店人必須如此。 五、書店應不應該有折扣? 這個問題當然也是大哉門,按照自由主義資本市場的發展、消費者立場來看,當然是相同的東西以最低的成本取得才是划算,可以用七折就買到為什麼要用原價購買?只是獨立或特色書店本身經營規模就比較小,為避免庫存增加資金壓力及室內空間有限而達到藏書種類最大化的考量下,相同的書往往就只會進一或兩本,如此的需求勢必很難和出版或通路商要求更低的進價折扣,所以當初才會有「友善書業合作社」的設立,希冀藉由提昇書籍進貨量取得較佳的議價,但即便如此,獨立或特色書店每本書的進價也都是原價的七折,真正獲利的部分只有三成,假設每天書店要有一千元的盈收,才能付一個人一天的薪水,那麼就表示實際上每天需要賣出超過三千元的書才有可能達成,但這還不包括租金、水電費等等其他管銷成本,所以才會有書店老闆在營隊中提出:「書店老闆領的到薪水嗎?」的問題。 六、書店需要走向社區嗎? 社區裏需要一家書店嗎?獨立或特色書店的經營者創店初始都會期待、甚至相當努力能夠給社區帶來些許的改變,或是成為社區不可或缺的夥伴,然而幾位同業自我解嘲地分享,如果被社區的人視為「托兒所」、「免錢的圖書館」還算好的,甚至有些書店在地經營許久還未被鄰近的人們知道,造成多位書店夥伴近來紛紛將經營重心從「社區」轉向「社群」,希望藉由書店本身關注的事項或議題向外持續擴大,雖説僅吸引到所謂的「同溫層」,但倘若連同溫層都不願意支持、共同維持書店的存在,書店經營者或許也該認真考慮是否要繼續營運下去。 七、書店在公益與商業間如何兼顧?如何參與社會運動帶來社會改變? 仔細觀察各獨立或特色書店的選書方向,不難看見各店主對弱勢、勞工、環境、農業與土地等社會公共議題的關懷,甚至經常主動發起或免費提供場地給非營利組織舉辦具公益性質的各式活動,為求引發社會關注進而帶來社會改變,更有店主從書店出走、號召群眾上街頭一起爭取公共權益,只是這類具公益或社會運動性質的活動並不會對書店帶來任何收入,甚至有不少店主還會主動貼錢贊助、捐款給相關公益團體。即便如此,書店同業們仍對社會的公共參與、公益服務責無旁貸,討論過程中不見任何遲疑,唯有相互分享要如何透過舉辦其他活動、販售何商品創造更多書店的營收,讓書店繼續生存下去,持續地發揮社會影響力。 分享以上內容,只是為了讓大家更有機會認識、理解書人的心,以及各書店經營的現況。看完這篇文章,也希望如果你是書本愛好者、強力支持獨立或特色書店的人,懇請繼續支持;你是書本愛好者但會尋求書籍最低價格的人,或許可以考慮每月或每季去獨立或特色書店用原價買一本書就好,讓書店經營能夠支撐久一點;倘若你不是書本愛好者但對新知有追尋的慾望,則是可以三不五時付費參加獨立或特色書店所舉辦的講座;當然,如果你不是書本愛好者,卻是個喜歡追尋特色藝文小店的人,也歡迎進到書店拍照打卡的同時點杯飲料以增加書店盈收;而喜歡看書、支持小書店但習慣在電腦與網路世界潛水的朋友們,也歡迎寫電子郵件、臉書私訊給書店老闆,相信老闆會為你找出一本適合的書、為你訂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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